沒有消失的印記   /慧深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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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寂光寺共修的日子，只要是持誦地藏經或是拜水懺的日子，來自全省各地的蓮友都是非常踴躍的參加；因為大家都認為前世今生不管明知或無意中都造了許多業，必須藉著念經或拜懺求懺悔…

 

馬芳傑醫師曾經寫了一篇文章，說到每一個人不管是行善或為惡，都會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印記；這些印記除非是你想盡辦法去除，否則永遠無法磨滅。

 

記得我未出家前在某公司服務，剛到公司不久，有一位資深的同事非常熱心，對一個剛剛到陌生環境的我來說，給了我莫大的幫助，我的心中充滿了對她的感激，自然有事就向這位同事請教。

 

但是，經過一段時間後，我發現這位同事和其他的同事都有一些格格不入，心中充滿了一些疑惑。漸漸的她在言談之間會告訴我一些公司的事，而且會在有意無意之間提醒我某同事的為人處事問題，而且好意的告訴我：「我是好意的提醒你，以免你受她的外表欺騙了…」，我很感激她的熱心，何況她很有才能，平時指導我很多。

 

然而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其實她平時批評、攻擊的同事也沒有真正像她所說的那麼不好，所以我沒有像她教我的一樣涇渭分明，加上平時媽媽就教導我，在一個團體與別人相處，不管對方的能力、地位或個性如何，都要｢人人好｣，就是要與人融洽相處，所以儘管她怎麼真心指導我，甚至暗示我要遠離某某人，我都沒依教奉行，久而久之，她對我很失望，又把目標轉向一個新進的同事。

 

我很惋惜這位同事，雖然她很有才能，工作能力也很強，但是倔強的我慢心卻害了自己一輩子；因為她永遠認為年資比她高的同事或新進的同事能力都不及她，如果有人與她意見相左或不同意她的提議，她馬上就鬧情緒。直到我離開職場很多年，許多老同事一講到這位同事，都會苦笑，因為這位同事一輩子都不改傲慢的個性，從來不知道謙遜兩個字怎麼寫，所以一輩子都鬱鬱寡歡，總以為她對人很好，但是所有的人都背叛她。

 

這位同事也有宗教信仰，遇到法會也熱誠參加，可是在道場中她不是檢討自己傲慢、不謙遜的缺失，慢慢改正自己不能讓人接受的壞習慣，而是逢人都在批判親戚和同事的不是，所以在道場中也是令人傷腦筋的人物，她和人打招呼時，大家只是客氣的應付，甚至於看她在那裡大家都會找機會避開。

 

其實不只是我這位同事，連我在內，學佛之後，一直都在懺悔業障（在佛前念經拜懺），但真正潛藏在八識田中的壞習慣卻依然牢固的存在，偶而遇到因緣，這個壞習慣又起現行，而自己卻毫不自知，又是在造業了。

 

我年紀大了，幾年前檢查出有糖尿病的現象，但是平常如果注意飲食，還有多活動，血糖質還是能控制在安全範圍之內。有一次馬醫師告訴我如果我吃了白米、白麵粉之類比較難代謝，我平時就很少吃澱粉類的食品，所以血糖值都在正常範圍之內；然而有一天，我們一大清早就要趕往台北，常住準備了麵線做早餐，我破例吃了兩口，一到台北，碰到馬醫師，她笑著問我：師父，你早餐是不是吃了麵線？我嚇了一跳，因為早上有人慫恿我說：麵線很好吃，就吃兩口沒那麼嚴重吧？果然一測血糖已近三百了，就吃兩口欸，真的就那麼嚴重，難怪馬醫師說不能代謝的東西有害身體健康，一口都不能吃，可是還是有人會說：偶而吃吃，讓血糖高一下沒關係吧？

 

以後還是有兩次機會在用餐時為了不為難準備餐點的人，所以都吃了兩口麵線，飯後的血糖值都超過兩百多，接近三百；很多人都因為不能忌口，明知吃了某些食物有害健康，卻因為貪吃害了自己，到時用再貴的藥品都無法把病治癒。

 

我平時飲食就很清淡，食量也不多，就是偶而吃一兩口，都不能代謝，何況有人認為喜歡吃的東西不吃會很難過，吃了以後再吃藥就好了。我則認為不能吃的東西就不要吃，這樣就可以不用吃藥了。

 

經過兩次每次吃完兩口麵線，飯後測出血糖升高的經驗，大家終於相信｢真的不能叫師父吃麵線了｣。我一點都不訝異大家平時｢甘願吃乎死，不願死無吃｣的心態，因為｢吃｣並沒有犯罪，可是大家有沒有思考因為自己的暴飲暴食戕害了身體的健康，甚至有人終身臥床…，代價未免太高了。

 

在飲食上的習氣都很難改，它已影響我們一輩子的健康至鉅，這些習氣我們如果稍加注意，多瞭解一些健康的常識尚可亡羊補牢，但是我們前生今世尚有造了業還不自覺自己造業的，那只有自己一輩子當中常常隨著過去所造的業遇緣受報痛苦受報，苦惱不斷了。

 

最近，有一位領有中西醫雙照的醫師胃食道逆流已有一段時間，對飲食也非常注意，投藥治療絲毫都沒有改善，他自己就知道那必定是以前造業所致，所以只要有時間都努力念經持咒回向給曾經殺害食噉的眾生，但情況並沒有改善。

 

一天，前來寂光寺共修，碰到一位常常見面，但是平常大家只是打招呼甚少聊天的蓮友，她突然告訴這位醫師說：「你以為自己已經吃素十多年了，自己又是醫生，應該百病消除，可是我偏讓你最近很苦惱，你自己說，你最近怎麼啦？」醫生說我最近胃食道逆流很嚴重，白天晚上症狀都沒有稍減，那位蓮友氣沖沖的問他說：「你以為現在吃素了，又很用心救助患者，那過去的舊帳就不用算了嗎？你忘了你在讀大學期間最喜歡吃牛肉麵，還要店家加一些牛肚嗎？如今吃素了，難道吃我們的帳就可以一筆勾銷了嗎？」

 

醫生連忙道歉，承認自己大學時代的確很喜歡吃牛肉麵，而且每次都要加牛肚！那位蓮友又說：「吃素之後你不但忘記了自己吃牛肉麵的事，你走過牛肉舖或牛肉麵攤，你也毫無惻隱之心，為被殺的牛回向，你以為你吃了素，以前吃眾生肉的帳就不必算了嗎？那是不可能的。」

 

醫生才恍然，為的確從來沒有在懺悔業障時觀想過而虔誠真心道歉，並且開始念咒回向，說也奇怪，共修完要回家時，他向我說：真神奇，這一段時間連吃藥都罔效的胃食道逆流的苦惱，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再發生過！我笑笑，不是凡走過必留下足跡嗎？任何人都沒有例外。

 

另外一位住在北部的蓮友，不管大小法會都沒有缺席，飲食也相當注意，但是在不久之前發現她臉色越來越暗淡，最後整個臉都呈現巧克力色，醫生檢查的結果說是肝臟出了問題。

 

有一次共修，一個平時就較少接觸的蓮友突然生很大的氣，衝著這位蓮友說：別以為妳努力念佛就可以逃過報應，我們被妳害得好苦，現在我找到妳了，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妳…。我還好在場，拉住那個怒氣沖沖的人，我說：有話慢慢說，她有錯，絕對不敢不承認，只是她不明白以前怎麼害你們？

 

｢她前世是在鄉間賣假藥的人，我們村裡面不知怎麼大家都患了醫生也無法診斷的怪病，碰到這個沒有良心的，她竟然說她有辦法治理我們的怪病，她集合了我們患病的人，抓了許多水蛭放在每個人的額頭上和臉上吸我們的血，說這樣可以吸出我們的毒血…｣，我問那位緊閉雙眼氣憤的破口大罵的蓮友說：結果大家的病好了嗎？

 

「哪有好？如果好了我們那裡會來找她算帳？就是她拐騙大家，讓大家散盡家財，大家還是病死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她才和她算帳，只是她現在已經吃全素，而且也在持咒才不容易讓她病情很嚴重。」

 

她一聽到水蛭，嚇了一跳，說她小時候在小溪邊洗衣服，突然覺得手臂有點灼痛，細看之下，是一條水蛭在吸她的血，越想撥掉牠卻吸得越緊，沒多久就吸飽了血。

 

其實不只是這位蓮友，某一次有幾位本來不是學佛，最近才轉學佛法的居士，他們經常聚在一起討論佛法，有一位居士突然告訴另外幾位說：奇怪，我最近常常做怪夢，夢見我們幾個人過去中全部是外道，用符咒、香灰，祭解各種方法替人消災解厄都無效，其中有人就想到一個方法說：神明指示要用水蛭吸病人穴道，可以去邪治百病…，他說：我們之中誰誰誰都有參與。說也奇怪，這些被點名的人，每人身上都有瘀青發紫的現象，有些在手肘、有些在背上、有些在大腿上、膝節關節上，被點名是主事者的瘀青更多。

 

我聽完後不禁打了個寒顫，過去生中造的業，今生還是要受報，如今一本萬利的假藥充斥市場，眛良心商人不管服用的人會影響健康或致癌，都毫不考慮別人的安危與痛苦，不知道將來因緣會遇時自己要怎樣去承受？

 

最近還有一位女士，住在嘉義縣，她從網站上知道了寂光寺，有時會參加共修，甚至熱心的介紹朋友一起參與，雖然很熱心，但我發現她會參與共修只是認為她的際遇不好是因為自己過去生中造了許多業，看看今世努力參加法會是不是可以消些業障改善自己的命運。我一直提醒她並不是每次法會都到場就能消業障，既然我們了解今生的際遇都是過去有惱亂、傷害眾生而起，今生就應徹底改變以前錯誤的思想和行為，才能把自己的業障消滅。這位女士能言善道，總是用一些自己雖然想改，但是料理丈夫、孩子、婆婆的事，她不敢答應全部改變的理由來塘塞，其中包括了不能全斷食噉眾生肉的難處。

 

前幾天，她突然因健康出了問題想要求救，正好台北來了一位信徒，我徵詢她的同意，是否可以幫這位女士一點忙？她突然很生氣的說：這幾年你常到道場走動，本來前幾年應該病倒在床上，所以曾經不斷的提醒你，也給了很多次的機會，可是妳還是沒有好好把握改變自己的壞習氣，雖然有持咒，但因心中沒有慈悲的念頭，妳的回向對我們一點好處也沒有，妳過去很殘忍的傷害我們，我們找到他她了，當然不會放過妳。

 

我看著她，問她說：讓眾生不願原諒妳的原因妳自己應該知道吧？她很尷尬的說：自己身體不好，醫生和子女都認為她沒有吃些營養品怎能抵擋病魔？所以她除了煮眾生肉給親人吃，自己也沒戒葷。

 

我問那些受害的眾生說：這位女士是怎麼傷害你們的？她們說：這位女士過去生是富家千金，平時就有許多奴婢伺候，在那一世，她為了要儲備嫁妝，又要講究繡工，都命令婢女把繡線一條分成十幾條，並且要這些婢女繡花，而婢女們手腳笨拙，因為繡線撕的粗細不平均，繡出來的花當然不好看，因此，如果那個婢女繡出來的花她不如意，她就搶了綉女刺繡的針線，當場用力的刺過去，當然刺到的除了婢女的手之外，不是刺到婢女的喉嚨就是婢女的胸部。那些被傷害的婢女問我說：那一世，小姐那麼殘暴的傷害我們，我們幾個人常常被刺，因傷過重，甚至無法吞嚥，難道現在我找到她了，我們不應該報仇嗎？你看，這一世她雖然說命運不好，但是現在穿衣服的質地還是那麼講究，那就是前生帶來的習氣！這位女士當場臉色發青，跪在地上痛哭求饒，要求這些前世被她傷害的婢女原諒，原來這兩天醫生檢查出她的喉嚨有惡性腫瘤，而且胸痛已有一段時間了。

 

在蓮友中，有一位是在公家機關上班的女士，十多年來她總是獨來獨往，從來都沒有和蓮友及出家師父們打交道，更沒有進過我的會客室；她除了星期天的共修之外，有一段時間都來參加下午四點鐘的晚課。去年九月，她申請退休後經常到寂光寺做義工，後來發現自己的健康狀態已亮起紅燈，經常全身痛手腳僵硬，就是找醫生吃藥治療，或請人針灸都沒有療效，她動了個心念，認為自己已老了，以後不但不要每天來參加晚課，就是星期天也要在家休息，一年只要來參加過年的拜千佛、清明佛三、七月的梁皇和十一月的彌陀佛七就好。

 

三月十日，她從家裡開車從國道3號要前來寂光寺，車子突然在蘭潭隧道熄火，只好把車停在慢車道，打好故障燈，前往路邊的緊急電話亭，打電話求救；她看著幾輛自小客車閃過自己的車子，就在自己打完電話要回到自己的車邊時，突然有一輛大卡車急駛而來，然後，就像演電影一樣，她親眼看見自己的車子被急駛而來的大卡車一瞬間撞成了一堆廢鐵，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心想還好自己經常佛號不斷，否則再早幾秒鐘回到車邊自己也被撞得粉身粹碎骨血肉橫飛了。

 

三月廿九日，她等到新車，很興奮的把車開到寂光寺，有人建議她說：妳的車無端端的熄火，又被撞成一堆廢鐵，妳不想了解一下是為什麼嗎？她一向認為如果自己造了業就自己消，所以回答說：不必吧？可是當時她旁邊就坐了一位體質敏感的蓮友，她馬上說：從妳一進來我就頭暈到現在，我們來還是上三樓了解一下吧？

 

她來寂光寺十多年，第一次踏進會客室，我正感到詫異，想不到馬上就有人找她，第一句話就是說：妳竟然動念頭：「以後平時我不要來了，要等到大日子才來…」，不要以為妳平時當義工沒有用，妳所付出的都功不唐捐，佛菩薩加被妳躲過了災難，一個人在家根本無法修行。妳過去很蠻橫，翻了我的車，我終於逮到機會，這次把妳的車撞爛了，要不是妳佛號不斷，一定讓妳騙遍體鱗傷……

 

大家都很好奇她到底做了什麼壞事？那個被附身的人說：她過去生很蠻橫，那時候有一台載滿甘蔗的牛車停在路邊，擋住了她的去路，她不講理的弄翻了牛車，滿載的甘蔗就壓在牛身上，把牛壓成重傷，脖子、肩膀、腰…，他每比一處，她就說：是，是，我脖子痛到不能動、我的手舉不高、我的腰也快要斷了…

 

她突然想起小時候就碰到兩次差點喪命和牛有關的事件，第一件是她還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家裡飼養的一頭牛，突然不受管制脫繮奔走，她看見牛向她衝過來也拔足狂奔，但是小孩奔跑的速度究竟沒有牛快，所以終於跌倒在地，媽媽眼看著牛已跑到她的身邊，如果牛奮力一踩，她一定小命不保，不料，牛正好從她的身上跳過去，她才保住一條小命。

 

另外一次是她還沒有讀書的時候，她們的鄉道是一條狹窄的牛車路，她走在路旁，為了閃牛車，突然掉進了灌溉農田的水利溝中，溝裡面的水很深，正好又有點斜坡，水流湍急，她被很快的沖往下游，還經過一段暗溝，然後卡在一個擋水的地方才被救起。於是她問：是過去生的牛找我算帳嗎？牛沒有有好聲好氣的說：妳說呢？她真覺得說過去生中所做的一切事真凡是做過都有印記，若不趕快真誠懺悔，生生世世還不了。

 

在翻牛車的那一世，其實她也是有錢的地主，她種了一甲多的白甘蔗，是用來榨糖用的，甘蔗要收成的時候，她去找了村中一對沒有收入的夫婦，告訴他們說：看你們沒有收入很可憐，這樣吧，我的甘蔗就不要再雇用其他的工人，由你們夫妻兩人負責好了，這樣你們的收入就好些。這兩個夫妻沒有考慮兩個人做不了那麼一大片，認為這個田主對他們很好，很快的答應下來，等到收成的時候，兩個夫妻又要砍甘蔗、又要剝蔗葉、又要把甘蔗送上牛車…，終於累到脖子、肩膀和腰都劇烈的疼痛到受不了，很想放棄這份工作，而沒良心的田主還是要他們依約的做工。

 

她發現她現在拜佛的時候，兩隻手痛到要拜下去翻掌都有困難，而且兩個手掌、手指要握拳和展開，也痛到不聽指揮，她體會到那兩夫妻為了賺她一點工錢過勞的痛苦，很用心的一直懺悔。可是那位太太一直說：丈夫罵她沒志氣，她上輩那樣剝削我們、欺負我們，我們為什麼這輩子要輕易放過她？她不痛苦到老到死，我都不甘願。

 

太太說看在她最近很有懺悔心，而且自己不想再受苦了，才願意跟她說她這世為什麼從小多災多病的後果，希望仗她努力念佛持咒的功德自己和丈夫也能早日超脫。

 

他們本來看到她從了解造業受報後態度有了三百六十度（從0到100）的轉變，很不甘願，但是知道放下對別人的仇恨能得到解脫是自己受益，所以終於願意放下。

 

從上面這幾件事大家不妨細心的想一想，有一些人自己的思想行為是錯誤的，卻永遠覺得錯的是別人，所以一輩子苦惱不斷；有些人雖然已經知道自己的錯誤，卻礙於面子始終不敢面對，不肯改正，一錯再錯，終究還是要受報。唯有願意面對現實，勇於承認自己的錯誤的人才能夠時時改正自己的言行，讓怨憎會苦和求不得苦等消失於無形。

 

請謹記：｢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

 

 

(本文將刊載於即將出版之<妙音>第48期)